长河落日(2)[第1页/共4页]
安华换了身烟霞色的旗袍,上头一件同色的小马褂,滚着浅绿的边,百蝶穿花的图案跟着她的走动盈盈流转,倒似活了普通,仿佛有千百只胡蝶围着她翩翩起舞。这是流霞锦,蟒缎里可贵一见的珍品,有市无价,宫里头一年也不见得有一匹,朱紫们得了它,也只做做帕子肚兜等物。哪有人如此豪侈,拿它做整套的衣服来穿呢?以是说,别看安华身处瘠薄的大草原,但吃用一贯精美,银子流水般的花,也不见她皱皱眉头,再贵重可贵的东西,在她眼里也是平常物件儿。
“你觉得何人可用?”
安华的纤纤玉手划过舆图:“本来他们也筹算提早设伏,倒也不笨!不如我们将计就计,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。”
岳乐歇工使得清军前锋陷于群龙无首的混乱当中,将领们处在有资格主事的没才气,有才气的没资格这一难堪地步。议事帐的一帮爷们儿每日还没议上两句就吵得不成开交,乃至大打脱手,本日张三揍得李四鼻血乱喷,明日王麻子弄得赵五鼻青脸肿,岂一个乱字了得。
塔拉亲王气的鼻歪眼斜,差点一口气没上来。安华拉着岳乐,走出大帐老远才闻声塔拉亲王爆吼:“好你个老岳,你这是欺侮老夫的品德!”
“讨厌鬼!”安华狠狠跺他一脚,徒留墨尔根呲牙咧嘴的跳脚。
啧啧,真是不幸!墨尔根替岳乐拘了一把怜悯泪,安抚他说,“那丫头没法无天,还不都是您惯得?来,吃菜吃菜。噢,对了,前一贯她不是想种梅花么?我叫人弄了几株来,有绿萼、骨红、照水、龙游、杏梅、粉梅,另有腊梅,杂七杂八的,我也搞不清楚,汉人的东西真费事,梅花也要分出个道道来。”
“哦?剑走偏锋,太险!”
“实者虚之,虚者实之,以少胜多,不过一个‘诈’,一个‘勇’字。”
有探马从身边飞奔而过,激起一片土雾,安华抬袖胡乱抹一抹脸上的泪渍,挥挥面前的灰尘,问:“这么急?莫非有战事?”
这两万人里有一半儿附属苏尼特蒙古亲贵,他们一贯惜命,能用的也就一万人,得用的将领又被天子临时抽调到别处去了。现在这个局势,可真真是要了亲命了!
安华右手食指微曲,一下下的敲着被面:“汉军旗张兴邦、郎兵、于敏行,满军旗文祥、博研那、荣禄、满达海、岳兴阿、巴克度、舜安颜。”她十岁那年连哭带闹死缠着岳乐,总算获得批准,女扮男装跑去骠骑营从戎,先喂马,厥后烧火,再厥后才总算摸着了枪杆子,虽说此枪非彼枪,也可寥慰老怀,总比摸绣花针强些。又因为她平常喜好瞎漫步,以是和虎帐里的那些人极熟,现在的前锋校巴克度和她之前还是一个铺上打滚的兄弟呢。
“不错,不迎头而上,也只能坐以待毙!人老了,就喜好求安稳。现在我们无将可调,该当如何?”
墨尔根感觉好玩,想不到驰骋疆场,沉浮宦海,才富五车,老奸大奸的安亲王竟然被个小丫头拿住了七寸。
议事帐的爷们儿现在也顾不得争功抢物了,各个变成了哑巴,倒也清净。行军兵戈不比居家过日子,也没那么多讲究,蔡公公把棉被胡乱窝成一团往岳乐后背一垫,就成了靠背。岳乐歪在被窝里,面前的被子上散着一张军用舆图,他却不看,尽管发楞,好半晌悠悠感喟一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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